飄浮不等於飛翔之飛人氣球

文/顏維萱
民國九十八年六月二十日

要從何說起呢?這樣一說要說個好久。
不然,就從我面前窗外驟然下起的大雨開始說起好。在台北住久了,應該是要對突如其來的大雨或者一天到晚的陰天感到習慣的,但是就是不能。這種雨,限制了我的行動,抑制了想奔放的心情。
升大學那年,我與高雄市結緣,開啟了我創作上熱情奔放的四年啟蒙生活。這四年算是我的藝術幼稚園時期。

我會把小時候畫畫、捏陶當成自然成長的學步時期。(高中在台北上美術如同補習,我暫時不列入藝術養成,而是一個發現原來我真的這麼會畫的認知而已。)進入高師大美術系是極為幸福,現在回想起來都有一種甜甜的味道。剛滿十八歲,對人生充滿幻想與期待,加上初次離鄉背景與衣裙來自台灣各地的朋友一同生活,學習,吃在一起玩在一起睡在一起;撇開一些大大小小細微的劇烈的情緒波動與創作上的“難題“之外,我的每一天都是有趣而且令人期待!當時對人生的熱情與創作上的自由感受,都來自於對自我的信念。信念昇華了我,我不害怕也不擔心未來。

那一股支撐著我,使我飄浮的,就是這個信念。

這信念讓我想做什麼做什麼,想畫畫趣話,想表演想弄展覽,在中庭辦桌,跟朋友吵架打球叫囂生氣開懷大笑都可以,因為相信自己(或者也控制不了),所以做什麼都好。當然,所小範圍到創作上,那種自由到放縱程度也來自於這作風。再縮小範圍一些到繪畫上,我創作的內容主題來源也多來自情緒。

情緒起伏不定或者無法控制是普遍朋友對我的深刻印象。

要說這些情緒哪裡來,我也說不上來,或者說,我不願意透露。但我可以確定的是,我的情緒何時轉折還挺難預測。大學時期畫畫的時候,亦是如此。
靠那股信念與爆發力,我被自己嚇著過許多次。
怎麼做出來的?不,是怎麼可以對於當時的創作如此放心?大膽呈現不怕羞,大聲吆喝狂妄不羈!

但是驚歎號用久了會累。
要再這樣飄浮: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撐著移動,久了會迷失方向。

繪畫對我來說,是一種表現自我,逃避現實又可以開闢一片天的能力。畫圖的的確確是一種能力。我曾經凜暗自驕傲,但為何“暗自“,因為其實,我不認為畫畫有多了不得。其實我真的是去年才開始懂得何謂油畫。Drawing 和 Painting是不同的,到了去年才有的認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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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國九十八年七月十五日

我可以說很多,也可以選擇不要再說那麼多話。
* * *
展覽從五號開幕之後,留在高雄玩耍幾天。
以我這次外來人的身份帶著外來的朋友,我們很開心的騎著高雄市的公共腳踏車,閃耀著它綠色的光輝來去高雄好吃好玩的地方。三天下來,我們沒有遇見第三台給人騎著的公共腳踏車。更有意思的是,路邊的阿姨阿,阿伯都會放慢速度看著我們的坐騎。我只要一發現有人緩緩跟在車旁就會轉頭對他們微笑。四幕交會一下之後,友善的會緩緩跟車並且問一問租車的方式阿,價錢阿等等。待我們回答完後,往往都是一種代替了市府榮耀的宣傳了一番之感,非常榮幸的給予更大的笑容,而問的阿姨叔叔也都會給予認同的點點頭說:〝不錯歐!“ 其實我覺得更重要的是,因為市政府的腳踏車格外的亮眼,加上又有市府加持,騎在馬路車陣之中,我都倍感安全,受到保護一般。

當然,很明顯的我們兩個就給貼上了觀光客的標籤。可別小看我這個觀光客,我可是在這裡打滾四年的人ㄟ!
* * *
今天選擇說了這些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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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幾天就這樣睡覺到近中午,
今天去圖書館找了資料,找一些維多力亞時代的一些建築,室內設計,服裝,擺飾。
或許這讓我覺得像是在督促自己工作,但是去圖書館的三個小時,一個多小時是趴在桌上睡覺的。

如何讓自己頭腦營養一點,有建設一點?

這些繁雜的設計擺設真的是很符合我夢中納股
奇異。

比如說某個凹進去的黑暗角落可以被機關打開進入另外一個世界。

這幾天,又開始在想自己未來到底要做什麼。做動畫師,去動畫公司上班是工作。一個我願意做的工作,但是我心底其實透露著自己的懶惰,或者,認為純藝術界才是我寄生的地方。

說不定,此時我有了個嬰兒,我就會為了她去做任何一樣工作,當一個能夠承擔事情的媽媽。

想做媽媽很久了。似乎這也是一個可以賴在家裡的方式,在家裡有一份工作就是照顧自己的孩子。這種想法很可怕吧,以什麼養這個小孩?我覺得我要不是當一個超級年輕的媽媽要不就是當個獨居老女人。

獨居老女人擁有的條件我覺得我差不多都備齊了。無神的雙眼,肥腫的肚皮,花花的睡褲與Hello Kitty的紅色睡袍,加上半夜容易睡不著,肩膀與神經緊繃,預感壞事將來臨…等等。偶爾可以走到冰箱前打開讓冰冷的光線照亮一下窗簾緊閉的室內,拿出開了一半的餅乾與發霉的起司,走回床邊右手抓抓屁股。

是否,我會輕輕,飄上雲端?

漂浮與飛翔是不同的。Floating is different from flying.

民國九十七年一月十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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飄浮不等於飛翔之飛人氣球

超人用飛的,不用飄的。
小鳥用飛的,拍打翅膀使自己騰空。
飛碟用飄的;
變魔術是將人飄起來。
靈魂出竅是飄出來的;死亡的感覺是,輕飄飄。
沒有自我控制的人,飄;OD的人飄。
幻想的人飄,實際的人飛。
性愛高潮的人飄。

發高燒到一種程度,
躺在厚重的棉被裡卻懸空著。
酒醉是沈重,不飄。

分辨飄浮與飛翔像分辨死亡與活著,
我說我是飄浮著的。我的人物是飄浮著的。
整個城市拔根而起飄上空中,雪下不來卻一直往上抽。
吃進去的豆腐貼著上胃壁,上沖的胃酸細細侵蝕著,
我的雙手雙腳已經騰空但是,
頭髮綁住桌腳成了飛人氣球。

飄浮有幾個層次:一,被無名的力量上拖,二,飄浮於一定水平,三,能夠自由移動。

移動時可以不慌不忙,毫不費力,懶散又搖滾,充滿生命力卻以壞掉三分之二以上的肝呼吸。

我說肝不會呼吸,是肺。

吸的飽滿可以飄浮,但這種是最爛的方式。

我說我要輕輕搖擺,就可以慢慢浮起來。
眼皮不用張開一些便可以瀏覽所有,
手肘不需要外張一點就可以拉攏勢力。

飄浮不同於飛翔就是,
集合所有懶惰卻又一心想成功人的信念所發出的murmur..

我的murmur..
民國九十七年一月二十

Floating is Different From Flying by Robin Dluzen



飄浮不等於飛翔 龔意淳 譯

Thelonious Monk說:「藝術無界限。」
顏的畫作在各層面皆超越了界限,
毫無緊張感、和諧地飄浮著。
在這些畫作中,
時間、顏色、空間、輪廓、象徵、素材,
全都唾手可得。
全然地開放。
那麼,為何顏的畫作大量地呈現同時又有所保留,
勾引出觀賞者探索的欲望?
「飄浮不等於飛翔」
如同我們經歷的似乎只是片段,
一個場景,富含太多某種難以解讀的寓意。
她似乎一下子展示給我們太多、將我們淹沒,
但事實上,我們只接觸了一小部分。
William S. Burroughs說:「我的一字一句都是自己的故事,便如一部小說。」
這會是相同的情形嗎?顏是否透露了全部,但又因
敘述式作品的偽裝而模糊?
或者
也許她展現給我們的是有點Kafka式的風格:號稱有寓意,但最終卻
發現毫無真理可言,有的只是藝術家的任性。
或許這些故事僅僅是一場奢華的嘻耍喧鬧,透過顏料和畫布呈現的比喻。
一種Ensor式的幻想 - 我們都明白,最後
所謂的”寓意”僅是一場虛構,真正存在的只有藝術家本身。
一方面認為顏呈現給我們的是可解讀的真相,一方面又覺得
一切都只是畫作、別無其他,思緒在兩種可能間搖擺著。
透過Kafka、Ensor、Monk和Burroughs的混雜融合,
我們面對的是虛假的道德觀和放縱的幻想,
沒有界限,和虛構的真理。
Robin A. Dluzen
2009年五月

Banana Projec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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